是一只小袋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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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下过一场雪 71

医疗师生




 

打开玄关的灯,陆洋虽然来过几次,但的确是今天才注意到一旁墙壁的凹槽,原来内嵌了一根暖色的灯柱。

 

“昨天你来的时候收拾过了?”

 

林远琛环视了一眼室内,地板和柜子桌台都有擦过,之前那天上班前挂在阳台的衣服也收下来叠在了沙发上。

 

“嗯,”陆洋脱了鞋把鞋放在鞋架上,然后应了一声,“挂在阳台的衣服放太久了,我昨天也有放进洗衣机重新洗一遍烘干了才叠好的。”

 

昨天林远琛给了他钥匙,让他来家里拿两件衣服的时候,他也顺手收拾了一下。

 

倒是挺会过日子,林远琛笑了笑。

 

但屋子里的空气还是有些陌生了,木质家具散发的味道和灰尘若有似无的气味混合成一丝熟悉又有些飘渺的陈旧气息,像是童年时回到老家时候闻到炊烟的感觉。

 

“上次回家都感觉是上辈子的事了。”

 

林远琛感慨着,走到沙发边上脱下外套搭在扶手上,看到陆洋把车钥匙放在茶几的玻璃碗中然后进厨房烧水,便安心地在沙发上坐下,靠着靠背,半闭着眼睛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

 

虽然自己拒绝了所有的采访,但虎视眈眈地守在外面和依然在跟医院高层拉锯的媒体还是不少,毕竟人多眼杂,还是选择了在傍晚离开医院。

 

“你开车开得还可以啊,什么时候考的驾照啊?”

 

“大三寒假的时候考的,后来也没怎么开过,回家的时候会开一下我爸的车。”

 

陆洋站在厨房里回答,林远琛听到冰箱打开的声音,有些好奇地起身走了过去,看到陆洋从冰箱里拿出一包密封在保鲜袋里切块鸡肉还有剁好的筒骨,惊讶地问了一句。

 

“你昨天还买东西了?”

 

“嗯,买了点菜,我那里也还有之前炖汤用的东西,就拿了点过来。”

 

林远琛看着他清洗着碗里的鸡肉和骨头,放进锅里正在烧的水里,倒一点点料酒,一段葱和两片姜,另一边往炖锅里放了一把参片,石斛和红枣,然后用大碗加了三碗水进去。

 

“你应该知道这种东西其实没什么营养。”

 

“我知道啊,可是喝了还是有用的,”陆洋把焯过水的肉骨头捞出来又冲洗过,然后都放进炖锅里盖上盖子,调好了火候,动作一气呵成的同时,也对林远琛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小孩子到底是很上心地想照顾自己,林远琛虽然本来就讨厌汤汤水水,加上这段时间鸽子汤喝得简直失去味觉了,但还是没说什么。

 

广东人嘛,让他煲吧。

 

林远琛坐回了客厅的沙发上,把有些太亮眼的白色吊灯关了,开了沙发两侧的的橘色落地灯,然后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胸口还是会隐隐不适,有的时候动作牵扯比较大时,还会有种闷闷的皮肤裂开的疼痛,就算刀口已经拆线,肌肉也在渐渐愈合了,但后遗症还是很难避免的,手术毕竟还是影响了身体原有的构造和神经,也许这样的问题以后也甩不掉了。

 

陆洋洗过手过来的时候,林远琛脸上皱着眉头忍耐的表情已经敛去,神色如常,电脑上打开的是之前三次新术式的病例。

 

对比,总结,有许多东西需要讨论,诊疗全过程中的思路也需要不断复盘理顺,就算是工作了这么多年难得的假期,林远琛也不想浪费时间。

 

不需要任何话语,陆洋也默契地从背来的包里取出了平板,把自己之前观察归纳的一些数值分析递了过去。

 

暖融的灯光下,屏幕的光芒倒成了淡淡的冷色调,在医院吃过晚饭,现在正是有些容易犯困的时候,两杯热气腾腾的黑咖啡成了最好的提神办法。十月是秋冬的分界,南方的秋天总是很短,带着萧瑟的风在夜里乍起,吹得窗户都作响,屋内两簇橘色的落地灯晕此刻倒莫名像是木屋里的壁炉,炖锅慢慢熬煮过了半个小时以后,药材混着肉香渐渐从厨房飘溢出来。

 

陆洋忘了今晚会降温,只穿了一件长袖卫衣,在林远琛家里也没有放厚的外套,现在披着沙发上的薄毛毯抱膝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抬头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林远琛。

 

林远琛在检查着他之前整理的关于望望病程的记录和细节,师长一直皱着眉头,脸上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望望到底是一个很深重的遗憾,林远琛放下平板的时候还是深深地叹了口气,摸出了自己的手机递给陆洋。

 

上面是望望的爸爸发来的慰问短信,希望林主任尽快恢复健康,也再次表达了感谢,虽然只有短短几行,但连陆洋读起来都觉得心里微微酸软。

 

孩子虽然离开了,但是医生的努力和尽心还是被孩子的父母记在了心里。

 

“贫富顺逆每个人的处境不同,但是善恶是人心的选择,”林远琛说着把手机接过去,“医院有传达给我,对方一直在恳求我出谅解书。”

 

陆洋也知道这件事,心里虽然抗拒,但他不太好插嘴。这种时候,其实从舆论、心理压力各方面来说,如何选择都有道理,可怎么做毕竟要看当事人自己。

 

林远琛的视线扫过陆洋的脸庞时,就看出了小孩子的心思,他坐起来从桌上端过咖啡,慢慢一口一口喝着,过了一会儿放下了杯子才说道,“我不会签。”

 

听到这话,表情也没有变化,陆洋点了点头,但没有任何评论。

 

“这件事情就算一直被压,我也选择低调,但还是被太多人关注了,所以任何一个决定都要考虑到以后的影响,不能轻易去做。”

 

林远琛说完,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在讨论的病例上。

 

工作一直持续到了十点半,手机上传来了预设闹钟的提醒,陆洋站起身,将身上盖着的毛毯放在沙发上,然后转身进了厨房去关火。

 

林远琛有些疲倦,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稍稍揉了揉自己的眉间,眼睛有些酸胀。

 

刀口的疼痛在这个时候又突然涌袭了上来,也许是刚才精神一直集中着,现在注意力一分散,痛楚便很快清晰起来。林远琛仰起头闭上眼睛,才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很快皱起来,沉默地吞忍着,想要无声地消化所有的不适。

 

陆洋回到沙发边重新将毛毯披在自己身上,转过头就看到自己的老师靠着沙发,像是在闭目养神。

 

这一幕突然就让他回忆起了之前去杭州途中的情景。彼时林远琛少有地流露出疲惫,双目通红布满血丝,连轴转的劳累让他连短短一个小时的车程都得抓紧来睡觉。

 

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多月前的事,现在回忆起来倒像是过了很久一样都模糊了。

 

即便也发生过冲突,工作里也遇到过问题,但很多时候,他都感觉伤医甚至杀医这种事情离自己很遥远,都是电脑屏幕里的新闻,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就会在自己的身边发生。

 

林远琛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这个认知直到现在也一直让陆洋感到恐惧。老师现在就算是坐在自己旁边,都带着一种令人恐慌的不真实感。

 

陆洋安静地看着也许是累了正在浅眠的林远琛,半晌,也坐到了沙发上,莫名的有一种冲动让他张开了手臂,轻轻地拥抱了一下林远琛。

 

体温贴近,身上还有没褪尽的消毒水气味,衬衫和毛衣外套却是之前闻到过的洗衣液加沐浴露的香气,这样的气味混杂在一起,让人心里微微酸软。

 

上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抱着林远琛的时候,血味自带的铁锈与咸腥包裹住嗅觉,紧紧地勒住了自己所有感知,他的体温,他的意识就像被砸破的沙漏一样,无论自己怎么抓都抓不住,从指缝里流逝的每一分每一寸都让他清晰又绝望。

 

差一点,指端冰冷的温度就再也恢复不过来了。

 

差一点,他深埋在心底从来不曾剖开的真心,他的崇拜与追随的坚定,就再也不会被知道了。

 

差一点,他就坠入了遗憾和后悔编织成的无尽梦魇,被深渊吞没,万劫不复,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守在病床前的每一刻,都带着深重的后怕,陆洋想到经历的噩梦般的一切,越想越是酸楚,便稍稍退开了。

 

手掌隔着毛毯,有力地按在了他的背上,就让他保持着拥抱自己的姿势,林远琛本来已经有些许睡意,倒是被小兔崽子亲近自己的动作弄得清醒了。

 

成年之间这样距离太近本来应该多少还是会有些尴尬,但现在却没有任何的不自然,陆洋微微一愣,身体在下意识地紧绷了一下之后,也渐渐放松下来,头靠在自己老师的肩侧,呼吸都感觉是渐渐同步了。

 

也许是因为迟来,所以这个拥抱格外的安静而漫长。

 

风声依旧敲打着窗户,像是在海中孤岛的木屋, 壁炉里传来阵阵木柴轻爆火花的噼啪声响,火光将整间屋子照得烘暖,外头的风浪与呼啸的波涛都被远远隔绝,只有依靠感静谧地环绕着相拥的人。

 

林远琛缓缓拍了拍陆洋的后背。

 

“没事了。”

 

已经没事了。

 

 

滴落在台阶上蔓延扩散开的鲜红,倒下时白色衬衫上沾染的脏污,尖叫惊惶,煎熬痛苦都已经翻篇,连带着之前所有沉淀在时光里压抑着的怨恨与逃避,一起被席卷着带入了大洋深处消失不见了。

 

陆洋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点了下头,“嗯。”

 

松开了拥抱,林远琛看向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了一句,“虽然晚了几天,生日快乐啊。”

 

生日那天刚好是手术连台,林远琛也在做一系列的复查,陆洋有些意外,笑着说了声谢谢。

 

其实很多人都会这样,对于生日越来越不在意,年龄的增长更多时候更像是在催促着长大,催促着承担更多的责任,不能再依赖也不能再幼稚。

 

林远琛坐直了一下,也认真地问了他一句,“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游戏机之类的不可以。”

 

 啊?

 

陆洋想到程澄送自己的那个手柄,突然有些不服气,自己又不是未成年人,也不是会玩物丧志,没有自控能力的人,没必要这样吧。但林远琛的表情也明显是在这件事情上没得商量,甚至从目光里,陆洋都读出了他对于那个手柄还是有点意见。

 

 

其实自己现在到的确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他本来就没有太多物欲,真要说起来也就是希望自己母亲的事情能够顺利吧。

 

林远琛看他想不出来,拿过手机还是最直接地转了笔钱过去。

 

陆洋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看到自己的手机震动,点开支付软件才有些惊讶地望向林远琛。

 

“暂时没想好,那想到了自己再去买,就当给你的零花钱。”

 

之前研究生时期,虽然那时候专硕还有宿舍,但上海的生活成本和物价摆在那里,专硕并轨规培的住院医师跟正式住院医在收入上还是有差别,林远琛一直挺大方的,除了吃饭交通没让他花过钱,各种贴补零花也没少给过。

 

但是......

 

陆洋看着转过来的五位数字,明显有些犹豫了。

 

“这太多了,我不能收,而且......”

 

"如果没有想买的你也拿着,生日礼物嘛,况且你母亲过来也要花钱,就当作师父一点心意,”林远琛说着,还瞪了他一眼,“别说什么生分的话啊。”

 

借着生日的的名义,又把“师父”两个字搬出来就是想堵着他,陆洋笑了一下,明白林远琛的苦心,又想到从带着自己开始林远琛为自己做过的所有有形的无形的付出,一时心里感激,没经过大脑脱口而出便是一句。

 

“我一定会努力还给师父的。”

 

 

下一秒就被林远琛拽着后领子拉着趴在了自己的腿上。

 

林远琛“啧”了一声,看着还完全没反应过来,拱火又不自知一脸懵的小兔崽子,动手就是两记巴掌拍在陆洋屁尐股上。

 

“告诉你别说这种话,你是听不懂,是吗!”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洋见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又担心他这样突然用力,便想挣扎着起身跟他解释。又想到之前在医院时,林远琛就说过等他出院了,要把所有的事情一起跟他清算,陆洋也不禁有些害怕,挣扎的幅度也不自觉大了些。

 

但是没想到林远琛打了他几下就停手了,轻易地饶过了他,让他起来。

 

 陆洋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年长的男人还是冷着脸,但面对着自己的疑惑,还是说了一句。

 

“总不能让你每一次来都要挨打吧,等过段时间,再好好修理你!”

 

说罢就站起身走向了厨房。

 

明天他要去机场接母亲,还要陪着母亲办入院做检查,有的忙碌,后面自己放的这十天假估计也会一直忙母亲的事情。

 

林远琛这是表明不会在这时候动手教育他,或下他的面子。

 

陆洋心领神会,倒是大了几分胆子,起身跟了上去,故意软声说道。

 

“之前的事情我都好好反省过,已经吸取教训了......”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林远琛威严的眼神给吓得吞了回去。作为师长,林远琛认为应该打罚的,只有视情况暂缓,从来没有放过的,陆洋闭了嘴低着头,虽然有些气馁但也不敢再试探。可在林远琛伸手揉揉他软塌塌的头发时,还是乖乖地用脑袋蹭了蹭对方的手心。

 

 

再怎么样,熬出来的汤水还是很香的,加了一点点盐巴调味,鸡肉筒骨的肉鲜裹在药材微苦后回甘的口感里,的确能让人恢复精神。

 

“比之前的鸽子汤好喝一点吧?”

 

“嗯,那倒是,”林远琛点了点头,食堂里打包的鸽子汤还是有股味精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觉得在自己家里煲的要好上许多。

 

“我妈妈这次来的时候也会带点沙参玉竹之类的过来。”

 

言下之意是可以变其他的花样。

 

林远琛有些失笑,但也还是鼓励地点了点头。

 

 

夜里的梦境就像真的踏进了深海,但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冰冷,呼吸依旧平稳缓慢。水流温暖包容,平和地承托着他漂浮,光线在仿佛伸手就可以触及的海面上变成道道遥远的星光,幽静柔和将他包裹。

 

 

 

 

 

翌日,学校官网发布了关于张教授的调查结果和解聘通报,一张图片上短短的几行字,但所有人在这张通报上读到的更多还是息事宁人。

 

拔出萝卜带出泥,表面上是一个教授学术不端,背后影响的是多大的关系网络,各种项目课题的通过与审核是否追溯,带的学生不管是已经毕业还是现在在读的,成果与学位如何处理,学校和各附属医院在实验室和临床课题上投入的资源和资金怎么处置,这些都是棘手的问题。

 

 

“意料之中。”

 

程澄冷笑了一下,把手机甩在了桌上,一旁水壶里的水已经烧开,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他拿起来淋洗了一遍茶杯,用杯夹夹着,一个接一个的倒干净,然后往茶壶里冲水。

 

“起码能有个交代,”闫怀峥看着他冲茶,语气平静地说道。

 

“这叫交代?”程澄并不接受这种自欺欺人的说法,“老先生都从北京特地过来了,还能怎么样呢?啧啧,师门呐师门呐。”

 

闫怀峥没有去理他阴阳怪气的感叹,知道程澄心里一直对这种世情怀着怨气,也只是沉默地喝着端到他面前的茶。

 

“休息个两三年再低调一点,谁知道他还会不会再出来呢,”程澄虽然是笑着说话,但是语气和目光都像是失去温度,“学生被逼上绝路,放弃理想离开行业,孤注一掷以为自己是舍生取义,结果还是蚍蜉撼树,可悲啊。”

 

即便是壶里的水依然滚烫,但程澄还是把水壶重新放回了托盘上重新煮沸,看向坐在自己对面一直默不作声的人,语带嘲讽。

 

“诶,你说吴航之前有没有想过要举报你暴力?”

 

闫怀峥把杯子放回茶盘里的动作有细微地一顿,但很快又带着几分冷淡回道,“也许吧。”

 

话题在这里戛然而止。

 

程澄当然听得出闫怀峥话语里被冒犯到的怒气。

 

其实论起来他看过的,闫怀峥除了方式让他觉得非常神经,大可不必之外,教生活学上,前途规划上,闫怀峥也算是全都尽心尽力了。

 

还是赵繁的处境太艰难了。

 

闫怀峥因为刚才的话语明显有点不悦,站起来准备离开,但还是把话交代清楚。

 

“周五晚,远琛过去老师那里,你要是愿意的话就一起过来吃个饭。”

 

“怎么?他要带陆洋去吗?”

 

摇了摇头。

 

“他的意思还是等陆洋读博了也算名正言顺。”

 

“你么要等人从藏区回来,达到条件评上了副高,担心别人都说他的破格全都是靠你,他呢又要等个名正言顺,我就不明白了,这些有这么重要吗?有这么需要穷讲究吗?”

 

程澄大概是真的因为张教授这件事上的处理情况而失望,言语上也不控制,反复地踩着闫怀峥的雷区。

 

闫怀峥的脸色一直严肃冷漠,大概也是不想跟他计较,忍耐着说了一句,“去不去随便你,老师这次因为远琛的事一直睡不好,精神也不太行,在手术台边站了一辈子,老来落下那么多病,你要是去,就把自己的嘴管好。”

 

 

话音刚落,正要拉开门,就听到外面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何霁明刚下了班,过来办公室准备继续背书做题,看到闫怀峥从里面走出来,便低头微微弯腰算是问候。

 

闫怀峥明显是认得人,看了眼何霁明,又看了看程澄,轻轻笑了一下,就收回了视线对着何霁明点了点头离开了。

 

堪恒高不成低不就的小公子,程澄带着这样的学生,倒是不觉得自己矛盾吗?

 

知道最后那个微笑多少带着对自己的讽刺,程澄看上去不像是在意的样子,依旧继续泡茶,但表情明显并不是很好。

 

何霁明并不知道刚才的暗流涌动,走进办公室看到程澄的脸色不好,也便小心翼翼地坐到办公桌旁,拿出自己的题册。

 

程澄看向他,知道还是自己的神色吓到他了,也恢复了以往的平和。

 

“刚泡的茶要不要喝?”

 

“噢,好啊好啊,”何霁明看他主动说话,也立刻起身过去,还是忍不住谨慎地试探了一句,“程哥你是不是生气啦?”

 

“没有,”程澄笑了笑,“心情不好但原因跟你没关系,不会对你发脾气的,你好好去做题就行了。”

 

 

 

陆洋是站在机场的时候看到学校官网上的通报的。

 

他面无表情了几秒,在看到母亲拉着行李从到达大厅的门里出来的时候还是恢复了微笑。

 

母亲很久没有见自己的儿子了,自然很是高兴,绕着陆洋看了两圈,看到人除了稍微瘦了一点点之外没有其他的变化,才放下心来。

 

“一路上过来辛苦不?”

 

“你爸送我到安检口,下了飞机你就来接我,辛苦什么呀。”

 

陆洋接过母亲手里的拉杆箱子,看到母亲明显憔悴了一点,脸也微微有一丝浮肿自然明白是因为药物的原因,虽然心里沉重,但脸上还是藏得很好。

 

比起父亲,陆洋在五官上其实更像母亲,眼睛明亮线条很好,鼻梁直挺,下半张脸更是相像。

 

母亲还挺激动的,一直用着家乡话唠叨着家里的情况,上一次这样实实在在在地听到乡音是什么时候,陆洋都快忘了,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浮起笑容。

 

开的是林远琛借他的车,母亲看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担忧地叮嘱了他一句,一路上得好好开,可不能给人家车磕碰到了。

 

笑了一下,陆洋盖上车后备箱,坐上了驾驶座。

 

往医院开的路上像有默契一样,都避开了生病的话题。车上的广播开始播报今天的本地新闻,学校的事情自然也被提了一嘴。

 

陆洋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母亲坐在副驾驶上听到的时候却反应过来地问了一句。

 

“这不是你们学校吗?”

 

“嗯,是啊。”

 

“这个被开除的教授你认识吗?”

 

“其实也不算被完全开除,”陆洋淡淡地说道,“不是很熟,只见过几次。”

 

“啧啧,以前你还小的时候你爸还说你将来当老师也不错,说学校里面工作单纯一点,现在看起来也不是这样啊。”

 

陆洋笑了笑,学校也是职场,是职场腌臜事情哪里少过。

 

现在还好不是高峰,一路倒也不算特别堵,等红灯的时候,聊到医院的工作,陆洋听到母亲提了一句。

 

“阿妈这次来除了医病,也是想要见下那位林老师。上次那个事真的太可怕,他现在还好吧?”

 

“他在修养,过两天吧。”陆洋点了下头转过头去看她。

 

“他这么帮忙还借车给你,得好好谢谢他。”

 

“嗯,我知道。”

 

母亲鬓角的霜白,比上次他回去时多了几分,陆洋错开视线,心思一直牵挂着病情,但还是说起了手术前还可以找时间带母亲去逛逛上海,讲着老家美名在外的牛肉火锅,一家三口吃,地道的店里两百多块都能吃撑了。在上海那些“连锁名店”吃的话,两个人三百块都感觉吃不到什么,关键是完全不正宗,汤底和切肉刀功都不行,肉质也一般,连沙茶的味道都不合格。

 

但也许是母子连心,他内敛的情绪,还是很轻易的被母亲感知到了,像是有意无意的感叹道。

 

“人都是会老的,没生病也是会老的。”

 

说着,母亲看他眉宇间又像是流露出自己一直在外工作的自责,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不过阿妈上次来上海,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了,要不是你啊,这辈子可能都没机会再跑趟这样的大城市来看看世面。”

 

陆洋的笑容里还是多少带着一些内疚。

 

到了医院,按照预约先去了病房,刚好这两天有单间可以安排,陆洋帮母亲安顿好,告诉她所有的检查资料和之前服药医嘱的情况都传给了这次主要负责的主任,等会儿会有会诊,让她不要紧张。

 

“有需要补充的检查咱们就做,用什么药手术怎么治疗都听医生的,过来了就安心治病,其他的都不要考虑。”

 

 

两个人坐在病床上聊着话,陆洋也想让母亲稍稍放松一点。

 

母亲自从踏进医院大楼走到病房,看着来来往往的护士和很多年轻的医生对着陆洋都会叫一声“师兄”、“陆老师”还有一句别的什么,有一些年长的医生也会主动跟陆洋打招呼,大概是儿子在人情世故上看上去还行,多少让她放下点心来。

 

“弟啊,他们叫你那句陆总是什么意思啊?”

 

母亲用着家乡话问了一句。

 

陆洋笑了,“因为我是楼上科室的住院总,是这栋楼九楼和十楼的管家,他们有些就会这样叫我。”

 

“那是干什么的呀?”

 

“屁事儿很多忙得不行,还得一直值班的小领导。”

 

“喂!”

 

陆洋用普通话回答,被母亲皱着眉用手拍了一下肩膀,示意他这里毕竟是他工作场合,说话还是得注意一点。

 

母亲是谨慎惯了的人,陆洋知道,但还是笑嘻嘻地说了一句,本来就是我又没说错。

 

手指轻轻叩门的声音传来,门其实一直敞开着,没有关,陆洋嘴里一边说着请进,一边走到了门口,看到来人时愣了一下。

 

母亲也站起身望过来,只听陆洋很快回过神来,开口介绍道。

 

“这是我妈,妈,这位就是林远琛教授,林老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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